2005年8月26日,星期五(GSM+8 北京时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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枕边风将大法官吹落马
阿成 谭爱芳

  他曾是中国首批32名“二级大法官”之一,曾编著过《股民权利书》、《廉政手册》等书,执法20多年来,他处事谨慎内敛,最后却晚节不保,因涉嫌与妻儿共同受贿305万元而身陷囹圄。是什么导致吴振汉,这位原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落马?近日,笔者在追踪采访此案内幕的过程中,见到了吴振汉妻子李芝的交代材料和审讯笔录,其中披露了她从“贤内助”到“贪内助”的鲜为人知的过程。
    
  曾经的“贤内助”
  1998年1月,湖南省司法厅厅长吴振汉高票当选为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。在履新前夕,有件私事必须解决:是否搬迁到省高院住宅大院去住?吴振汉为此征求妻子李芝的意见。
  “相信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,我听你的。”李芝说。“谢谢夫人的支持!”吴振汉决定继续将家留在省司法厅住宅区大院内。吴振汉对妻子的解释是:“掌控全省的审判大权,位高权重,肯定会有许多人有求于我,不搬家等于给说情送礼者立了一堵隔离墙。”李芝点点头,对丈夫的用心表示理解。吴振汉1940年11月出生于湖南安乡县城美镇一个贫苦家庭,他自幼勤奋好学,中学毕业后考入湖南大学。吴振汉品学兼优俘获了一位少女的芳心,她便是同校女生、比他小两岁的李芝。出生于长沙市的千金小姐李芝主动向农家子弟吴振汉频送秋波,两人在校园私订终身。
  1964年1月,吴振汉大学毕业后到常德市一所中学当老师,之后进入文化局从事剧本创作,初试牛刀便引起了组织上的注意,很快被调入常德地区行政公署。女友李芝毕业后毅然离开省会长沙,追随恋人赴湘北,被分配到常德变压器厂当工程师。1966年3月8日,这对才子佳人踏上了婚姻的红地毯。
  一年后,李芝珠胎暗结,小夫妻非常高兴。但就在吴振汉扳着指头等待着成为爸爸时,命运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:李芝怀上宫外孕,不得不做手术打掉胎儿,从此她再也没怀孕。李芝为此非常内疚,甚至提出了离婚。但吴振汉对结发妻子不离不弃,两人婚后多年一直保持着情侣般的亲昵。
  在爱情的滋润下,吴振汉精神焕发,平步青云。1973年6月,吴振汉调入常德市中级人民法院办公室,撰写发表了大量的法制宣传文章和文学作品,引起了上级法院的关注。1979年2月,吴振汉调到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,先后任调研科副科长、办公室副主任。“你无论走到哪里,我永远跟随陪伴着你。”吴振汉接到调令的那天,李芝依偎在老公怀里,表达了永远做丈夫“贤内助”的心愿。李芝跟随丈夫到长沙安家,并在一家金融机构谋到了工作。1983年10月,吴振汉升任为省高院刑一庭庭长、审判委员会委员。一天晚上,吴振汉不在家,一个熟人提着高档烟酒找到李芝,为一个案件说情,恳求李芝吹吹枕边风,让吴振汉在审理此案过程中给予关照。李芝一听,便将这名说客连人带物轰出了家门。吴振汉回家听说后,赞赏娇妻“明世理,做得对”,并希望她继续爱惜丈夫的政治生命,从后院严防死守糖衣炮弹的偷袭。李芝谨遵夫训,将一拨拨的说情者打发走。
  在李芝的配合下,吴振汉更加勤勉。1986年3月,吴振汉调任湖南省司法厅副厅长、党组成员;1993年3月,吴振汉当上省司法厅厅长;1998年1月,58岁的吴振汉高票当选为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、党组书记。
  为了保持自己公正廉洁的形象,吴振汉将家仍然留在司法厅院内,给说情送礼者设置了一道屏障。但他万万没有想到,在自己登上权力高峰后,有人在背后偷偷挖他的墙脚,这个人便是他曾经的“贤内助”李芝。
  变成了“贪内助”
  吴振汉坐上省高院第一把交椅后,仍保持着清廉的形象,还著书立说出版了《股民权利书》、《廉政手册》等书籍。后者成为湖南全省各级法院干警进行廉政教育的教材。
  就在这时,“贤内助”李芝却开始发生变化,而吴振汉察觉情况“不对劲”是从枕边风开始的。一天夜里,李芝突然关心起法院的审判工作,向丈夫打探高院正在审理的一些案件的情况,并发表对这些案件的“看法”。吴振汉觉得奇怪,这些案件有些连自己都不知详情,夫人如何了如指掌,并且倾向性观点如此鲜明?
  接着,一些人在向吴振汉“汇报工作”时,先提示一句“我到过你家里,李姐给予了热情接待。”神色诡秘、语调暧昧,令吴振汉莫明其妙。直到有人跑到办公室明目张胆地要官,吴振汉才揭开了枕边风的内幕。
  那天,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唐某来到吴振汉办公室“汇报思想”,直截了当地说:“我干副职这么多年,无论从业务上还是资历上,也该转正了。”末了还加重语气说:“前几天我跟李姐谈过这事。”一头雾水的吴振汉回家追问李芝,李芝很坦率地说:“我收了唐副院长10万元红包。”“你真是糊涂!”结婚这么多年来,吴振汉第一次对妻子大发雷霆。李芝也不甘示弱,将《廉政手册》往地上一扔,柳眉倒竖:“这本书还是留给你的部下看吧,别跟我玩这一套。你现在是副部级高官,革命几十年,却仍然住着三室一厅的简朴房子,家里摆设连普通市民都不如。你这一届干完就要退下来了,这是你仕途的最后一站,这个时候不弄点钱,我们老了之后怎么办?”吴振汉没有与李芝辩驳,一来是不想和老婆闹得太僵,二来是觉得李芝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。
  此后,李芝的“枕边风”仍照吹不误,而且越吹越猛,“吹术”也越来越娴熟。她不仅死缠硬磨,还善用柔情攻势,令吴振汉心烦意乱。吴振汉为了照顾妻子的“情绪”,开始在审判活动中运用职权打“擦边球”。在吴振汉看来,只要自己大的原则上把握住,妻子贪点小便宜导致自己肩上的天平倾斜一点也不会出什么大事。吴振汉没想到,另一个人的参与一下子将他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  大法官落马
  “爸,受朋友之托,有个案子恳求你网开一面。”一天,吴剑雄推开吴振汉的书房门,第一次向父亲“推销”人情案,令吴振汉不禁一愣。
  吴剑雄是吴振汉的养子。19年前,膝下无子的李芝为吴家后继有人,将一个同学的儿子过继到吴家,并改名换姓。吴振汉对养子非常疼爱。现在养子也突然插手案子,吴振汉马上联想到可能是太太在背后捣鬼。果然不出吴振汉所料,原来,初尝甜头的李芝胃口越来越大,为了榨取丈夫身上更多的“剩余价值”,她决定和养子结成利益联盟,用爱情和亲情对大法官进行“围剿”。李芝的计谋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,吴振汉可以与妻子翻脸,但却无法拒绝爱子的哀求。于是,大把的钞票源源不断地流进李芝母子的口袋。
  在为妻儿牟利的同时,吴振汉的思想也逐渐开始转变。2002年湖南高院筹建新办公楼,费用高达2亿多元,吴振汉亲自抓基建,从中收受巨额回扣。2004年6月,吴振汉接受湖南省纪委调查。据查,吴振汉利用职务之便,通过干预案件诉讼、插手基建工程,为他人谋取利益,其个人或伙同亲属收受贿赂共计人民币305万元。之后,吴振汉被捕,李芝同时身陷囹圄,他们的养子吴剑雄听到风声后逃之夭夭。
  李芝在高墙铁窗内每天痛哭流涕,她在交代材料中写道:“是我害了自己,也害了这个家。我从贤内助到贪内助,都是私欲膨胀和心魔作怪。我的丈夫原本是一个品行正直的好干部,如果不是我吹枕边风,他一定还是个好官。”